郑州生态园景观设计院公司
1 引言(Introduction)
在由多种交叉学科构成的设计领域中,景观设计应该是与生态联系最为紧密的一门学科。早在上世纪20年代,生态学作为一门科学,就已经成为景观规划的重要组成部分。这方面,无论是早期帕特里克•盖迪斯(Patrick Geddes)和奥尔多•利奥普德(Aldo Leopold)的地域性规划工作,还是后来麦克哈格的“设计结合自然”的“千层饼”规划策略,都是将生态因素和自然系统应用到人类的土地规划和使用中去,从而使生态的思维成为规划过程的一个基本组成部分。
上世纪80年代以来,由于城市无序扩展而造成的岌岌可危的生态环境问题和天地人关系的失衡,生态再一次走进人们的视野,而这一次是生态与景观设计的结合。但是必须指出的是,生态学在景观设计中的应用通常是以单纯环境保护为出发点,例如针对某一个特定的地点,按照一定的生态指标来重新营造原本的乡土环境。生态设计也由此成为模仿、模拟甚至重复自然过程与功能。这种传统防御性的生态设计方法大大限制了生态在景观设计表现模式和创作灵感来源方面的潜力。因为生态设计不仅仅是一味的环境保护,还必须混合人类的使用要求。为此詹姆斯•科纳(James Corner)指出:为应对日益抽象(人工)化的人居环境,人们需要发明一种有创造性的生态学来挑战缺乏创造力和想象力、同时带有科学偏见的传统生态学。这就需要我们研究和发展创新型的技术和表现手段,以景观作为一种自然过程和人文过程的载体,通过生态学和景观设计的结合,在人、场所和自然之间建立新的联系,将传统防御性的生态设计转向更全面,更积极主动的生态分析与设计表现方法,从而将生态环境、人类活动、文化和社会融为一体。
2 生态的景观表现(The Landscape Representation of Ecology)
生态的景观表现就是在景观项目设计过程中应用生态学,尤其是景观生态学中的格局、过程、网络、弹性以及尺度等概念应用到设计过程中去,通过景观的手段来开启场地的自然过程,构建人工化的生态新秩序,从而创造近乎自然条件、混合人类使用与生态特征的人工环境。为此设计者需要了解生态系统的动态特征和空间形态(斑块—廊道—基质)的关系,以及物质和能量的流动、绿色和蓝色廊道以及生态系统服务等等。其中,对产生系统过程——形式的认识是生态景观设计表现的关键所在。
2.1 生态作为技术和手段 (Ecology as technique)
生态作为技术和手段是将生态作为一种工具应用到空间形态的规划设计过程中去。大家所熟悉的麦克哈格的“千层饼”的操作模式就是这样一种技术手段。该方法通过运用计算机对基地的自然及人文环境因子信息进行叠加,来确定土地的合理使用,并因此完善了以生态因子分层分析和地图叠加技术为核心的规划方法论,为土地的经营者和规划者提供一个土地的使用与生态系统之间“匹配”的操作方法,充分展现了生态的技术性与工具性在生态规划中的应用。近些年来,由于生态环境的进一步恶化,生态技术被广泛地应用于棕地的修复与改造、城市的雨洪管理、河水净化和生物多样性等方面。
场地生态学通常是设计策略的来源和出发点。其中生态的过程及其行使功能的特性是设计师关注的重点。专业人士用“操作性的景观”(Operational landscapes)来描述这种基于场地演变过程的景观设计和操作方法。在这种类型的景观表现中,设计师需要充分了解场地本身的生态特征和内在的驱动力(能动性),同时还要知道如何去操作这些能动因素,来开启场地的自然过程,从而达到修复场地生态环境的目的。
除此之外,这样的“操作性的景观”还需要精细的分析和拼图(Mapping)表现手法来展示动态的生态和人文过程。如以自然演替和过程为主导的系列设计图。这里自然和人文的生境、植物、土壤和水文系统等因素都是这种过程设计的图示语言所需要考虑和表达的对象(图1)。
生态的景观表现TheLandscapeRepresentationofEcology
詹姆斯· 科纳(James Corner)事务所设计的,位于纽约斯塔藤岛的“生命景观”(Lifescape)项目,就是这样一个运用生态策略作为技术和手段的成功案例。Freshkills原本是纽约人使用了50年的一座约900hm2的垃圾填埋场,项目的宗旨是将受污染的场地经过30年修复改造转化为一个集自然生境恢复和休闲娱乐为一体的综合性公园。
“生命景观”的生态策略是一个基于自然演替原理,让自然做功的长时间生态修复过程,同时还是一个不断根据系统的反馈进行调控的设计与管理过程。例如在植物生境营造方面,就是通过多步骤动态调控,先引入抗性强、适宜生长的乡土野草,随着因地制宜的动态管理和环境的改善,再逐步引入木本植物,进而降解土壤中的有毒物质,达到完善生态体系和改善环境的目的,为今后娱乐项目的设立做准备(图2)。
生态的景观表现TheLandscapeRepresentationofEcology图2
“生命景观”应用生态技术和手段将动态的生命系统通过景观设计过程进行展现。这里,科学与设计、生态与创造力之间的巨大差别被化解;在灵感来源、设计情境营造方面,生态自身已经不仅仅是科学,而成为一种创造性的活动。至此,生态成为一种满足当今城市社会和文化需求的新景观的操作工具。
2.2 生态作为一种比喻(Ecology as metaphor)
生态作为一种比喻是景观设计中广泛使用的另一种手法。设计中的主题是参照生态特性(例如自然演替、生长周期、生物多样性、群落、季相、生境等)进行设计。但是必须指出的是,这里对生态的比喻和参照被用作为设计概念生成的逻辑和构思框架,而不是绝对的照搬自然,换句话说,设计需要再创造,不能完全模仿自然的形式,还必须混合人类的使用要求。设计师需要事先对场地生态可能的发展过程进行预判,以便采取必要的措施,从而能够最大限度地掌控设计想要达到的整体景观形态或结构。
生态的景观表现TheLandscapeRepresentationofEcology
例如科纳设计的纽约曼哈顿高架线(Highline)公园。作为设计灵感的来源,其主要的参照是昔日被废弃的高架线铁轨周边长满野花野草所呈现的粗犷的自然之美(图3)。因此植物季相演替(Successional growth)自然而然地被来比喻被废弃期间高架线上植物自然繁殖生长的原生态状态的设计手法。于是精心选择的适应性且低养护成本的210种多年生草本、草花、灌木和乔木被用来创造这种比自然更加丰富的景观,特别是其中由本土和非本土组成的野花草甸群落确保了一年四季的绝大多数时间(从初春到晚秋)都有鲜花绽放(图4),正所谓“源于自然,而高于自然”,它们为高架线公园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生态的景观表现TheLandscapeRepresentationofEcology
2.3 生态作为一种格局(Ecology as a pattern)
哈佛大学理查德·福尔曼(Richard T. T. Forman)教授撰写的有关景观生态学的两本巨著:1986年出版的《景观生态学》(Landscape Ecology)为设计师提供了一个“斑块—廊道—基质”的生态格局和土地利用模式;而1995年出版的《土地镶嵌体》(Land Mosaics)则进一步将生态作为一种复杂关系的格局理论拓展到更广泛的区域尺度。将抽象的生态学数据转换成形象的图解,福尔曼对规划设计领域的贡献是巨大的,毕竟形象的东西更容易被我们(设计师)所理解。福尔曼的理论为设计师提供了一种通过景观来创造生态复杂性的景观空间格局切实可行的方法。
通过运用格局、过程和尺度转换等原理,设计师设计的生态景观项目能够具有容纳动态的生态过程和不断变化的社会和经济过程,并始终能够呈现一个清晰的设计形式。例如俞孔坚土人团队完成的基于生态基础设施的台州城市规划就是一项从区域到城市再到地段的跨尺度规划设计案例,该方案从环境和生态出发,应用景观生态格局理论和方法,通过建立一个生态基础设施体系,在满足生态防洪、生物保护、乡土文化遗产保护和游憩等的同时,构建了一个集综合功能需要的多种建筑、基础设施组成的整体景观形态的城市空间结构(图5、6)。
生态的景观表现TheLandscapeRepresentationofEcology 生态的景观表现TheLandscapeRepresentationofEcology
2.4 生态作为一种适应性设计(Ecology as an adoptive Design)
我们正经历着全球气候的变化,各类极端灾害性天气频频出现。由于气候及环境变化所带来的不确定因素不可避免,设计要经得起时间的考验,本身必须具有适应环境和气候变化的能力。因此从设计和管理角度来说,我们的设计策略应该如何应对不确定性,从而让我们的设计更具有弹性和适应性?以某地区的季节性洪水为例,我们知道这个地区每年都会有洪水发生,但每次洪水具体有多大,却不能准确地预判。为此,为创造一个具有适应性与自我调节功能的景观生态体系,我们可以设计几个短暂而开放的生境,让它们随着水位的高低出现或消失,这样做的好处是几乎不需要太多的人为干预。由克里斯·瑞德(Chris Reed)和他的景观都市主义事务所(Stoss Lu)完成的加拿大多伦多Don河港口新城设计项目,正是采用了这种“适应性设计”的弹性策略。方案依据河流水位的动态变化和支流的走向,设置了一系列顺应自然的洪水通道和地形,形成多种不同功能的生境,既解决了季节性洪水的不确定性,又满足了娱乐、教育和居住环境等多种功能的需要,从而丰富了整个港口新城的居住环境和休闲体验。该项目向我们展示了一个与洪水为友,由季节性与永久性景观共同构成的丰富多彩且各具功能的生态景观(图7——11)。
生态的景观表现TheLandscapeRepresentationofEcology 生态的景观表现TheLandscapeRepresentationofEcology
生态的景观表现TheLandscapeRepresentationofEcology 生态的景观表现TheLandscapeRepresentationofEcology
生态的景观表现TheLandscapeRepresentationofEcology
2.5 生态作为一种过程——形式(Ecology as a process-form)
生态的景观表现TheLandscapeRepresentationofEcology
上世纪70年代美国大地艺术家将罗伯特·史密森(Robert Smithson)的作品,引发了人们对人工自然过程所呈现的审美价值的关注。受其影响,乔治·哈格里夫斯(George Hargreaves)是一位将这种自然过程通过景观,而不仅仅是艺术的手段展现给世人的景观设计师。他设计的加州哥德鲁普河滨公园(Guadalupe River Park)是由一条穿越圣何塞市市中心长达4.8km 的河道改建而成。由于常遭受洪水侵袭,美国工程兵原本计划沿该河修建一条防洪堤,但圣何塞市政府则希望通过整治这条河道,建设一个供人们休闲、娱乐的滨水活动空间,并以此带动河两岸土地的开发和利用。因此他们没有采纳工程兵们的建议,而是邀请了由哈格里夫斯教授为首的一个集景观,水利、市政、结构、地质等方面的专家组成的设计小组。通过分析研究,哈格里夫斯团队提出了一个将河道的防洪功能与休闲功能完美地给合的全方位的滨河公园修建方案。该公园系统分为上下两层,下层为行洪通道,上层则为滨河散步道和野生动植物廊道,并连接着其周围的新的市政建筑、住宅和商业开发区。
生态的景观表现TheLandscapeRepresentationofEcology
生态的景观表现TheLandscapeRepresentationofEcology生态的景观表现TheLandscapeRepresentationofEcology
该设计最为引人注目的是河岸上波浪状起伏的地形。这是哈格里夫斯精细设计的一个水文系统。通过模拟水流形态、分析水流速度和方向对河岸的作用,哈格里夫斯归纳了一种麻花状沟壑体系——一种顺应水流自然过程的“过程——形式”(图12)。这些自然起伏、暗示河流自然形态以及水的活力和流动性的形式不仅富有动感和雕塑感,而且更重要的是有利于在行洪时,将水流分流,减慢水流的速度,从而最大限度地减少水流对河岸的冲击,同时达到水流下渗的目的(13——16)。
生态的景观表现TheLandscapeRepresentationofEcology
1896年现代主义和摩天大楼之父路易斯·沙利文(Louis Sullivan)提出了“功能决定形式”(Form follows function),该法则影响了一个世纪以来无数的建筑设计、景观设计与城市发展。然而在今天人类所面临的日益严重的生态环境问题面前,这一法则受到了越来越多的挑战:首先这里的“功能”不能仅仅是为人服务的功能,还必须加入生态的功能;其次这里的“形式”也不能仅仅是人为强加到场地上的图案组合形式,而必须是通过认识基地自然能动性,基于场地的生态的流动与过程而生成的形式。
上述案例,无论是哈格里夫斯的基于雨洪管理及水文过程的波浪状起伏的沟壑体系;詹姆斯· 科纳基于自然演替原理的“生命景观”所展示的生命“形式”, 还是克里斯·瑞德为应对洪水变化,采用的“适应性设计”所产生的弹性的城市“形式”,都充分地说明了这一点。此外,由俞孔坚土人团队完成的上海后滩公园以及贵州六盘水明湖湿地公园(图17、18),其景观布局形式也都是基于场地的雨洪调蓄与河水净化过程而产生的“过程——形式”。这种由生态流过程所产生的地景形式横跨了各种空间尺度,并在城市整体景观场域中催生各种类型的空间形态的生成,正所谓“过程催生形式”(Process generates form)。
生态的景观表现TheLandscapeRepresentationofEcology 生态的景观表现TheLandscapeRepresentationofEcology
3 结语(Conclusion)
通过设计作为一种生态的介入,可以将生态体系的特性和隐藏的能动性结合到景观设计过程中去,同时设计作为一种挑战性和个性化的思维方式需要这种基于科学知识的设计和表现技法。以上5种生态的景观表现手段充分展示了景观设计师是如何通过景观途径,应用创新型的技术和表现手段来诠释对生态科学的理解。随着人们对环境和生态问题关注的深入,景观将进一步吸引公众的视线,正如克里斯·瑞德所说:景观是一种“表演性舞台”(Performance ground)。的确,人们对环境的美好愿望和对可持续发展的憧憬,都可以通过景观这一自然与人为过程的载体得到充分的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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